FOOL’S MATE七月刊對Revo的訪談

原載《FOOL’S MATE Vol.357》 由Kurobara和Defade翻譯爲英文(源址) 中譯/Kryuuri 轉載請註明出處


無法被歸類的、充滿創意的娛樂形式存於音樂、聲響、詩歌、敘述和戲劇中的魅力正是Sound Horizon的根源 在去年的十二月,Märchen——Sound Horizon於兩年後推出的新專輯——成功地達到了Oricon周榜的第二位,而在去年年底/今年年初組織的公演巡演也聚集了超過35000人。這個樂隊的構成,是一群藝術家表演著由音聲制作者Revo創作的原創故事,由聲音和演出以任何可能的形式所表現的物語音樂。他們的CD封面和歌詞本是Sound Horizon的樂趣的一大要素,但在演唱會現場他們大規模的場景表現才得以完全展開,而其魔力也得到完全體現。在Live舞台上,Sound Horizon被一條線劃分成兩部分;在其中一邊我們有著對於一張專輯詳盡地進行呈現的『公演』,而另一邊則是將過去發表的,各種各樣不同風格的曲子進行演出的『Live』。為了更加接近Sound Horizon這樣一個樂團的根源,我們鬥膽對Revo進行了一次長長的訪談!與他們過去的Live演出的一些照片相搭配,我們試著探究什麽樣的事物會成為Revo的物語音樂的主題,並對『第一次領土覆興遠征』,將在七月開始的,目標在於支援受東北地方地震影響的地區的Live巡演進行了進一步探尋。




無法被歸類的、充滿創意的娛樂形式

存於音樂、聲響、詩歌、敘述和戲劇中的魅力正是Sound Horizon的根源。在去年的十二月,Märchen,Sound Horizon於兩年後推出的新專輯,成功地達到了Oricon周榜的第二位,而在去年年底今年年初組織的公演巡演也聚集了超過3萬5千人。

這個樂隊的構成,是一群藝術家表演著由音聲制作者Revo創作的原創故事,由聲音和演出以任何可能的形式所表現的物語音樂。他們的CD封面和歌詞本是Sound Horizon的樂趣的一大要素,但在演唱會現場他們大規模的場景表現才得以完全展開,而其魔力也得到完全體現。在Live舞台上,Sound Horizon被一條線劃分成兩部分;在其中一邊我們有著對於一張專輯詳盡地進行呈現的『公演』,而另一邊則是將過去發表的,各種各樣不同風格的曲子進行演出的『Live』。

為了更加接近Sound Horizon這樣一個樂團的根源,我們鬥膽對Revo進行了一次長長的訪談!與他們過去的Live演出的一些照片相搭配,我們試著探究什麽樣的事物會成為Revo的物語音樂的主題,並對『第一次領土覆興遠征』,將在七月開始的,目標在於支援受東北地方地震影響的地區的Live巡演進行了進一步探尋。




說起Sound Horizon, 它的很多故事都有著真實的文化或者歷史作為主題。去年發售的”Märchen”融合了格林童話與德國歷史,在此之前的第六專輯”Moira”則是設定為古希臘,而單曲碟”聖戰的伊比利亞”則是與收覆失地運動相關。你為什麽選擇歷史作為你的題材呢?

Revo:首先有個簡單的原因就是它們很容易想象。另外,文化不是什麽一天造就的東西,所以要創造一個全新的文化也就是不太可能的吧?我最後只是將它們基於『伊斯蘭傳統』或者『希臘傳統』的概念之上了。此外,現在我也不覺得強調我的世界觀的原創性有那麽重要了,所以我就采用一種“這個世界觀看起來不錯”的感覺,並添加上我自己一些原創的元素進去……我最近這樣做了很多次吧。結果就是,我將每一個我創造的世界以『地平線』為名呈現在專輯之中。

也就是說,Sound Horizon,作為樂隊名,也代表著將故事的世界溶入音聲之中的概念吧。

Revo:是這樣的。隨著你所望向的窗/樂曲改變,你所看到的時代和地點也會隨之變化——但無論是什麽世界,總有一道地平線在那裏。這就是我腦中的圖景。

但是,每一個地平線都有著西方的世界觀和文化吧?我似乎沒有看到其他類型的舞台呢。

Revo:那是因為我試圖避免一遍遍創作同樣類型的曲子。我經常被問到,『你不會將舞台設置在日本嗎?』但比如說,就算用雅樂來表現廟宇是容易的,用它來表現更為覆雜的故事不會是很困難的事情嗎?再比如說,如果要用輕松休閑的『夏威夷』音樂表現悲劇故事的話,不會也是很困難的一件事麽?我要說的是,我在一個特殊的音樂類型裏鉆的越深,就越難表現出包含幸福、悲傷、憤怒、喜悅等等的大範圍的情感。故事並不是我要表現的唯一事物,我也想給諸位呈現帶有一定程度的多樣化的音樂,而達到這一點的最佳方式——不是用民俗樂,而是用作為我們平常聽的流行音樂的基礎的西方風格的音樂。最後,最重要的還是音樂是否與故事相配吧。

是這樣的。在這些作品中,運用了很多戰爭主題呢。

Revo:是的。如果只是一個個人的故事的話,戰爭並不是必要,但如果我將規模拓展到一整個國家或者一個時代,那麽戰爭就是不可避免的了。例如,除非你將舞台限定在一個特殊的時間點上——例如日本的江戶時代——否則和平是不會持續超過100年的。還有……不管道德意義上這麽說是不是正確,戰爭可以在音樂中創造很多高潮。

畢竟有力的音樂是Sound Horizon的一大吸引人之處呢。另外,在每個專輯中表達一個故事和一個世界觀似乎已經成為了一個規則,但是在創作過程中,先被確定下來的是什麽呢?故事,還是世界觀?

Revo:近來的話,我有將舞台設定作為優先考慮。例如,如果我將我的主題設為【愛】,那不是一個無論以什麽年代或國家作為背景都可以表現的主題麽?因此首先我會確定『我希望表達這個年代、這個國家的氛圍』,然後我會開始建立故事流的細節,最後將它們用美麗的文字和旋律編織起來。

這就是為什麽國家和世界觀在每一個專輯中都各自不同呢;”Märchen”充斥著德國元素,”Moira”是希臘而”Roman”是法國。你到底會說多少語言啊,Revo?

Revo:……事實上,沒你想的那麽多。(笑)當然了,一旦我確定一個國家和年代,我就會去做一點點研究,讀一些相關的書,如果可能的話看一些相關的電影。人類的想象力並不是很豐富的,因此完全想象一個年代的生活方式是很困難的——比如說穿著或者飲食文化之類的。就算是在書中有所描述,也會有一種本質上的分隔感。如果你看過設定在那個年代的一部電影,你往往就會錯誤地認為你自己真正地感受了那個年代。當然,被表現出來的東西可能並不一定是精確的。但是,對一個年代完全精準的呈現並不是我視為最重要的的東西。一個作品最終要的方面是其他的東西。

說到底,你還是希望表現原創的、與史實所不同的故事。

Revo:是的。比如說,在以希臘為主題的”Moira”裏出現了很多神明,但他們都是我的創作產物,而你也不會在其中看到宙斯或者阿/波/羅。如果你將其看成一個以希臘神話為主題的世界觀也是可以的。當然,我有思考過一些關於世界的規則、神明的系統等等的具體的設定,但是它們和真正的希臘神話是有區別的,而且與主要的故事也不太相關。最後,我只是將它們當作一個創作世界觀的輔助,簡而言之,就像是一個只屬於我的設定集一樣的東西。但是……我往往也是很貪心的。

貪心?

Revo:我有試著悄悄地將僅僅在我的個人設定本中寫下的東西加進作品之中,或是放進一些甚至沒怎麽露面的角色名。在圍繞著主人公的故事發展之中,我一直試著加入關於次要角色的些許信息。我也聽到了很多關於這一點的抱怨,但我個人覺得這還是蠻不錯的。即使是只有部分信息,博學而睿智的聽者們也一定能夠展開他們的想象力吧。

結果,fans們提出了眾多各種各樣的理論,並進行熱火朝天的討論,但他們都很享受這個過程呢。

Revo:是這樣的。有幾次我都被他們提出的觀點所驚訝到,“哇,你居然讀得這麽深入”的感覺。但我認為創造一種『這種事可能是真的,也可能不是』的氛圍是重要的;如果你一拍桌子就確定說『不,這裏什麽也沒有』的話那麽(樂趣)也就結束了。當然,你如果覺得它『太費勁了』的話也可以停止思考。即使我將許多的信息和設定編織在故事之中,解讀還是任由聽者自己來完成。並不是說只有一個絕對的答案,這就是SH的立場。

這也是(SH)對fans們最大的吸引力,但同時也往往讓他們覺得困惑呢。(笑)我們剛才談到了希臘神話,但提起以格林童話為主題的”Märchen”,它的題材則多是幻想呢。既然樂團自稱為『幻想樂團』,對於真實生活中的不可能性的這種偏好是怎麽產生的呢?

Revo:這麽說起來的話,我從小時候起就覺得龍是很酷的想象中的動物,並且一直很喜歡它們。另外,我也喜歡過面包超人以及哆啦A夢這樣的故事(笑)說起來,我是想通過音樂創造出一點『不在此處的東西』。在你的房間中能夠周遊世界……這樣的感覺吧。但是,並不會有傳統的Happy endin。我想你大概可以從中看出我的一點現實主義色彩吧(笑)

雖然是幻想,卻顯而易見地缺少那種方便的魔法或者讓你夢想成真的秘密道具呢。像是噩夢啊、貧困啊這樣的詞語常常出現,我覺得深層的信息更像是『生活並不總是一帆風順,但我們無論如何也要繼續活下去』的感覺呢。

Revo:……大概吧。我想你可以將其稱之為對我希望我的作品所采取的方向的一個表達。畢竟,我在CD中創造的世界觀和聽眾們的世界是不同的,對吧?但我覺得我希望將這兩個世界盡可能地聯系起來。換句話說,你唯一能夠去到另一個世界的時候就是傾聽CD的時候,而當你停下的時候,你就回到了現實世界,但你的半顆心還停留在那一邊……我想我大概更喜歡那樣的一種感覺。如果是簡單的Happy Ending的話,就很容易隨著『後來一切都好,可喜可賀』的感覺落回現實之中了。比起平靜的治愈感,我還是更傾向於詛咒吧。這還真是有點麻煩的立場呢(笑)

這就是你為什麽會加入困苦的元素,以增強與現實世界的聯系,對吧。順便一問,世界觀的創意——那些你將來可能會試試看的點子——在你現在的腦海中有多少呢?

Revo:我想,可能不到10個吧。關於這些想法,有一些很現實的問題——無論他們看來有多有趣,我最終還是要除去很多如果真的被做成作品可能會造成問題的想法。比如,雖然過去的紛爭可能會被忽視掉,但如果我直接觸及那些現今的人們彼此掠殺的敵對關系的話,自然會觸及一些商業禁忌不是嗎?

這也就是你為什麽會選擇幾百年前的古老年代,而不是近代的原因。

Revo:當然不是唯一的原因。我也並不是非常想表現我們這個世界當前的事件;我希望傳達的是一種在任何時代都適用的『本質』。但我也不是完全無視世界的現況和真實。奇怪的是,雖然我是這些故事的創作者,我卻不能將自身置入其中吧?作為作者,我往往從旁人的角度去聆聽這些作品,然後開始思考『也許會有其他人,活在同樣的年代、聽著同樣的事物的其他人,也會跟我有一樣的感受呢?』也可能會有現今的事件通過幻想故事得到表達也不一定。

那與在你的作品中一再出現的,『歷史一再循環』的概念有所聯系嗎?

Revo:或許吧。但事實上,歷史確實是不斷循環流轉的東西,在很多的領域中(人類)也是完全沒有進步的樣子。

說起來,你有沒有過擔心用光點子的時候?

Revo:基本上,我都常常會問自己,『我還能做下去嗎?』即使是我決定了『就用這個世界觀!』,我也並不知道如何達到最終的目標。我必須花很多時間研磨我的想法,構建設定,等等。說實話,現在我在考慮的下一個專輯,進度並不是很好(苦笑)我也有想過轉向其他的作品,但即使是這種轉向也不是那麽輕易就做得到的事情。

很期待的同時也有些被嚇到呢(笑)讓我猜猜,果然還是會被設定在西方國家吧?

Revo:誰知道呢?但是,有一天也許我會試著做一個所處的地域並不是核心元素的作品。例如,雖然日本和歐洲在江戶時期有著文化上的巨大差異,但現在日本正被美國化,因此也就與西方國家不是那麽不同了。也許在未來,這一進程還會更加發展也說不定?這些可能性成為了一種『神秘』的領域。有的時候,我也想過也許將舞台設置在那樣的『年代』和『地點』也會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而如果你以未來作為舞台,也就沒有什麽所謂的禁忌了。與此並行的還有去年的”Märchen”的演唱會的3D電影版,在這個春天在全國都有上映。為什麽這次你選擇了3D呢?

Revo:一個簡單的原因就是3D技術是『新事物』。其實,我甚至在《阿凡達》出來之前就有過這個想法,所以更多的是人們覺得『3D的時代要來臨了!』的時候(產生的想法)。至今為止的演出都被制作成了影像,但當你從那些平常不可能的角度看的時候,演出就顯得有些虛假了,不是麽?所以我幹脆在這個謊言上竭盡全力,以『現實』的風格去演繹這個幻想的世界。重要的是,『真實』對我的作品來說真的是那麽的重要嗎?

我完全可以理解你的立場,因為你是一個經常於現實和幻想之間穿梭的人嘛。此外,名為【第一次領土覆興】的全國範圍的LIVE巡演也會在7月2日開始。從這標題中推斷的話,這次巡演是作為對東北地方地震的回應,對吧?

Revo:我在地震發生之前就已經有了關於巡演的模糊的概念,但以這種模式巡演的最終決定是在地震之後才做下的。如果(地震)沒有發生,我可能會把它命名為『領土擴張』,就像我以前所作的一樣。但是既然有受到地震波及的地區,你就會開始思考,『擴張』真的沒有問題嗎?雖然演出只是作為一種娛樂形式,但也有過一段時間在整個日本都有著一種“現在我們真的有錢去參加演出嗎?”的模糊氣氛。而我希望打破那種情緒。也許不是完全恰當,但我覺得有一些事情是只有娛樂才做得到的。我覺得它會留下一個比平常更強的,“帶著希望前進”的信息。但是,我也無法把所有其中死了人的曲子都去除掉。如果我完全限於這個規則的話,我就會用光所有的曲子了。(苦笑)

總而言之,如果你將整個巡演看作一個作品,其中對於希望的方面會有更多的強調?

Revo:是這樣的。唔,這句話對我們幾乎所有的演出都可以套用就是了。即使音樂和作品本身以悲傷的音符結尾,我也是一直試圖將演出本身以開心的氛圍結束的。另外,我們這次的主題是『覆興』,因此我也試著將從fans們自己那裏得到的開場主題曲歌詞組合了起來。另外即使你完全不享受這場馴養,部分的收益也會進行投入慈善,因此購票的同時你也就幫助了這個世界。當然,我更希望你也能夠“開心”。

同樣的話對一些(3D)電影演出也適用呢。將一部分收益捐出的想法是源自你嗎,Revo?

Revo:是的。最近,受災地區的fans們的聲音終於傳達到了我這裏。當我聽到『終於可以寫信了』或是『牢記著Sound Horizon的音樂給了我湧去』的時候,我真的是非常開心。當然,我為他們的健康感到快樂,但同時也為了音樂雖然沒有CD或設備來播放,卻仍然留於了他們心中的事實(而感到開心)。

Sound Horizon似乎一直是有些出世的感覺,因此我說實話對這個關於日本的舉措的『切實性』感到有些驚訝呢。但如果是源自Revo個人的話,那麽也顯得比較自然了。

Revo:個人而言,我沒有在那方面感到有任何的不協調。首先,『領土擴張』就是一個有一定的地域限制的概念,或者說,也就有希望和來到(演出)的人們共同分享那一瞬間的那部分的願望。另外,我也為這次巡演專門寫了幾首曲子,但它們不像是公演那樣表達每個專輯獨立的世界,因為我覺得能聽到來自不同年代的各種曲子也是很有意思的。

非常讓人期待呢。那麽,如果你能對剛接觸Sound Horizon的新人提出點建議的話,你會說什麽呢?

Revo:唔。對於那些希望正在尋找『Sound Horizon 101』以便能進入SH的世界的人們,我想觀看【第三次領土拡大遠征凱旋記念『國王生誕祭』】的DVD可能是最不容易感到困惑的起點吧,因為我們的演唱會也是有一些聽眾參與的要求的。

是的,說起來演唱會的概念正是一個fans可以參與其中的『移動王國』嘛。

Revo:但是,我不認為有必要練習或者什麽的。你受到的突然沖擊會自然地與下一個(沖擊)連接,而也會與你為故事所作的研究所關聯起來;但即使是在僅對(專輯)有點感覺,想著“這還蠻有趣的”的時候進入演唱會場也是完全沒問題的。我們已經為你準備了不少踏腳石,而且要彩排或者準備什麽的不會有點無聊嗎?看看你家裏的電器就知道了。所有的說明書都過於的厚了,以至於你讀起來反而會覺得困惑不解。

我明白!既然Sound Horizon是處在一個不斷流動的狀態中,也許就有點像那些帶著超厚說明書的電器一樣吧。

Revo:不過我們可沒有說明書(笑)所以想要的話你可能要自己做了,不過也並不是必要的,而且在你讀別人所作的說明書的時候也可能會覺得“太厚了!”在現在的話,淺嘗輒止也是好的;如果你不明白一些東西,那麽去查一查。我認為這樣Sound Horizon便有足夠的樂趣來讓你品嘗。